
2016年三月剛離世的王桑蓬,是這次模擬手術的大體老師 ,成大骨科主治醫師吳柏廷、大林慈院骨科主治醫師林文彥以及花蓮慈院骨科住院醫師陳顥文,為了解大體老師一生德範,化開彼此之間生疏的藩籬,讓醫療人文穿梭其間,於8月14日上午做術式前家訪。
醫療人文 用愛展現
清晨八點半,巷弄裡一片靜寂,微暖的陽光斜灑在騎樓下成格的白瓷磚,年近八旬的慈濟志工莊雪與兒女全家人,早在客廳裡備好茶席,並反覆試播影片與背景音樂,既謹慎又從容的準備著,等待模擬手術的醫師們前來。
莊雪轉頭望向門外,三位年輕醫師循著門牌剛好抵達,她三步併做兩步的前去推開紗門迎接,「請進!請進!歡迎你們。」醫師們笑容滿面的對屋裡每個人點頭致意,莊雪熱情的請醫師入席,靈巧的媳婦早已添好熱茶和咖啡,擺在桌上。
莊雪是退休的國小教師,參與慈濟活動是她生活的重心,她笑稱自己每天都因付出而感到歡喜。也向醫師介紹未來的大體老師,也是她的丈夫:王桑蓬先生。王桑蓬生前任職國中校長,退休後和莊雪一起加入慈濟教聯會,有志一同,在菩薩道上精進。
女兒王溢亭回憶起父親生前的模樣:「我爸的個性很淡定,有次聯考前我太過緊張,不小心打破碗,他告訴我:『世界上沒有過不去的事』凡事不要太過執著。」王校長的理性也融合著一些詼諧,她笑談爸爸個性平穩,講起故事卻十分生動,「二次世界大戰後的臺灣、二二八事件……這些歷史都講得好傳神!」
林文彥醫師對於王校長「凡事別太過執著」的生活態度,感觸良多,認為有很多身外之物是不值得計較與比較,應當放下才對。而首次參加模擬手術的他,期許自己透過此次活動「累積經驗、減少失誤」,希望能將傷口縮小再縮小,造福未來更多的病患。
兒子王俊程說,爸爸總是很務實的去做每一件事,認真又有條理。而這輩子他唯一一次看過父親流淚,是在外婆的「無語良師」追思會上,在繞棺的儀式中,看見他輕輕擦去滑下的淚水,目睹拭淚的那一刻,王俊程感受到父親對於長輩的敬重與深情。父親敦厚的特質深烙在子女們心裡,昔日英雄的身影在記憶中依舊清晰。
大體老師 永恆星光
醫師們好奇的詢問,當時是什麼因緣促成王校長捐大體?莊雪放下手中微溫的茶杯,緩緩的說:「早年我曾問他,我們要是老了,做大體捐贈好嗎?他不會說出『好』或『不好』,但我知道他接受上人的理念。」那一刻,茶包慢慢停止旋轉了,兒孫與醫師的視線在莊雪臉上交疊。

「晚年他生病,為他清痰時我在他耳邊說:『如今這個身體已經不能用了,快去快回吧!我們等你再來。』我總共說了四次,他於某天凌晨往生,我趕緊連絡大體捐贈負責人,我們漏夜驅車趕往花蓮,天亮抵達慈大,精舍師父與師兄師姊已在現場助念,一切是那麼的圓滿順利……」莊雪分享當時的經過,眼神閃爍著無比的欣慰與榮耀。
陽光有時被薄雲遮蓋,過不久雲又被吹散,日光在整個白天裡不停流轉,不管能不能露臉,恆星的光和熱永遠都存在,就像王桑蓬校長的風範,永遠讓子孫後代緬懷。
王校長離開後的日子,莊雪獨自守著空蕩蕩的屋子,忍不住覺得孤寂。「還好我有慈濟,讓我找到生命的方向,上人是我生命中的導師,因為付出,我感到快樂,『以生命感動生命、以生命影響生命』,這是我現在每天要做的事情。」
陳顥文醫師聽到這裡,掩不住內心激動的情緒而落淚,想到自己在外地工作,母親長年獨自生活,因而感到空虛,自己還認為是母親未能調適生活所致。如今聽聞莊雪描述長者對於兒女離巢後的落寞,突然感到莫大的懺悔與心疼,「以前我對於媽媽的感受不以為意,現在才發現,我應該要去體悟媽媽的心情,是我應該改進。」
醫師們專心聆聽著莊雪一家人回憶王桑蓬的一生,有時微笑給予回應,有時點頭表示肯定,三位醫師流露的氣質讓人感到質樸、沉穩,他們完成醫學系的學業後,即投入各大醫院就職,把紙上的學術知識化作利益眾生的良方。
感動生命 影響生命
對於模擬手術的整體規劃,莊雪與兒女們不太明白其過程與細節,吳柏廷醫師娓娓道來。每個學會都想爭取這門教育課程,但因名額有限,能參與模擬手術的醫師必須經過篩選,希望讓第一線的主治醫師,有機會重新檢視自己的手術過程,思考哪裡可以進一步做得更好。

「其實各大學會都想舉辦模擬手術,可惜目前社會風氣還不夠盛行,現今這項資源就屬慈濟最充足,非常感恩。」對於無語良師無私的捨身奉獻,吳柏廷醫師誠摯的向家屬表達醫界滿懷的感念與敬重。
無語良師的效益,不只是發揮在醫學界,也在人與人之間最基本的感情連繫,給了最好的身教與省思。因慈悲布施,讓後人習得了感恩心與恭敬心,一生無量的能量不斷向外擴散、展開。
吳柏廷醫師很感念無語良師的情操,這分「盡量在我們身上犯錯,不能在病人身上犯錯。」的精神,是每位醫師能成功拔苦的最大助緣。他並肯定莊雪「以生命感動生命,以生命影響生命。」的情懷,就是替模擬手術下了最好的註解。
離席前,莊雪全家人給予三位醫師衷心的祝福,感念在座大醫王救渡眾生,像佛菩薩千手千眼,無處不在。醫師們也連聲道感恩,莊雪不忘接著說:「希望有一天我也在您們的手上,如果您們哪天看到了我的名字,記得趕快去登記喔!」
無語良師的大愛精神不斷綿延,四大假和的身軀,在人生盡頭繼續展現真價值,也體現了人類最根本的互助精神——信己無私、信人有愛。【更多內容,請參閱慈濟全球社區網】
(文:林婉宜 臺南報導 2016/08/26)